最近,一部片名為《隱入塵煙》引起人們熱議,有的人覺得演員演技特棒,有的人認為劇情扣人心弦,有的人沒想到一部小制作電影竟然票房過億,有的人……眾說紛紜,誰也沒料到一部低調的文藝片給我們帶來如此多的話題與感動。
片中男主角名叫馬有鐵,排行老四,40多歲沒有娶媳婦,寄住在三哥屋檐下,干著最苦的活,與一頭驢相依為命,三哥一家也沒有將他當人看待,使喚他就像使喚牲口,沒事還會指桑罵槐,責罵一通。女主角曹貴英,父母早逝,身患殘疾,經常小便失禁招人嘲笑,哥嫂也是經常打罵,并且沒有生育能力,住在殘破的窩棚之中,活得毫無尊嚴。
將兩人命運相連的契機是馬有鐵的三哥兒子要娶媳婦,家中不希望有他這個累贅,要將其掃地出門。正好兩家人將兩個累贅,安排相親,順理成章地完婚,了了兩家的心事,任由他們自生自滅。兩個苦命的人,最底層的人,輕賤如草芥,因為兩者的結合,開始憧憬著幸福生活。
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。本來馬有鐵就是一把干活的好手,由于有了愛情的滋潤,有了老婆自然干勁更足。當住別人的破房屋要拆除時,自己就動手蓋泥瓦屋,自己開荒種地、孵化雞仔……一切都向好的方向發展。可是“麻繩專找細處斷,厄運專找苦命人”,貴英由于去找有鐵,不慎失足落水,離開人世,馬有鐵將家中一切賣掉,還清人世間所有債后,喝下農藥,為了壓住農藥的苦吃了平時舍不得吃的雞蛋,追隨貴英而去。
正如那句影評,“全片不說苦卻苦到了極致,全片不談愛卻愛到了天際”。兩位主角的命運苦出天際而影片之中卻只字未提,他們沒有說出一個愛字,卻將對方的生命,看得比自己還重。導演運用平鋪直敘的手法,沒有矛盾沖突,不徐不慢地展現出兩人的生活,沒有渲染人生與命運的不公,男女主角沒有相識之前,逆來順受,對一切的苦難早已習以為常,麻木且卑微地活著。滿村的村民都以他倆為笑料,盡管馬有鐵經常為村民做一些事情,特別在村中首富需要他身上“熊貓”血的時候,村民上門圍堵讓其獻血,他獻完血卻為村民討要首富拖欠村民的工資。
人生的苦難已然如此,可是村民的嘴臉更讓人可惡!“你沒有幫助別人的能力,至少你要做到吃肉的時候不要吧唧嘴。”馬有鐵幫助了他們,可是依然是嘲笑的對象。這讓我想起小時候,經常來我們圩下討飯的乞丐,爹媽早逝,他有一身的蠻勁,誰家有挑水、運煤炭等重體力活,他都會搶著干,人們也不虧待他,給他吃的、喝的,甚至還會給他錢,安排住在自家屋中,沒有歧視,在圩下東家生活半月、西家生活一月,能夠生活大半年之久。
我想不是馬有鐵傻,而是這個世界變得復雜了。正如《阿刁》中歌詞,“不會被現實磨平棱角,你不是這世界的人,沒必要在乎真相,命運多舛、癡迷、淡然”。他不傻,只是沉默寡言、心地純良,也正是因為這份善良、樸實和敦厚,他才那么心疼貴英,貴英也才和他心心相印。“對鐮刀,麥子能說個啥?對啄它的麻雀,麥子能說個啥?對磨,麥子能說個啥?被當作種子,麥子又能說個啥?”這是扎根土地的頑強和質樸無華,這是深透到骨子里的善良和堅韌。
讓人們津津樂道的是他們之間的愛情,人生苦難、物質貧乏的愛情照樣甜蜜,也帶給觀眾些許慰藉。他們的相遇,一開始并沒有浪漫的愛情,更談不上一見鐘情。就是被家人拋棄的兩個人,在旁人的撮合或者慫恿下,開始搭伙過日子。但彼此攙扶相濡以沫下,在日升月落的點滴生活中,兩個低到塵埃里的人,也開出了一朵愛情的花來。受盡生活磨難的兩人,心靈更容易靠近,更能懂得對方,更需要彼此取暖。他們的愛在平常的點滴生活之中,在彼此的眼神之中,這不正是我們所期盼的愛情嗎?許多人追尋半生未果,卻在生活苦難的他們身上看到向往的愛情,這種反差,讓他們又相信了愛情的美好。
可惜憧憬美好未來的兩人卻陰陽兩隔,人不怕苦,就怕沒有希望。現實給了他生活的希望,又剝奪了他的希望,大概這就是所謂的悲劇——將美好的東西撕碎了給人看,生命最后時刻,他把驢身上的繩索解開了,放它走,驢舍不得走,他還自嘲式罵了一句:“放你走你都不走,讓人使喚了大半輩子,還嫌沒使喚夠嗎?真是個賤骨頭。”更像是在說自己。
愿天堂沒有苦難,有鐵能夠找到心愛的貴英,縱使卑微如泥土,他們的生命,也能開出一朵花來!(靳靜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