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夜,朵朵睡不著覺。因為紅塵滾滾的緣故,常常希望與失望交織,光榮與恥辱相間,現實與夢想模糊。思緒如春日的桃花,有的已經綻放了;有的還在春風里舞蹈,有的已經飄落于風塵中;有的零落成泥,有的飛上了云瑞。就在這小溪一般緩緩流淌的思潮不能平靜之中,不知不覺之間,朵朵突然想到了讀書。歲月如流,朵朵已經人到中年,早已為人妻、為人母,但讀書使人入迷,讀書使人發呆,讀書也令人癡情,朵朵就是屬于對讀書癡情的女人。讀書的妙處,早已經被人炫耀得光芒萬丈,那么讀書壞處有哪些呢?朵朵的腦海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現出許許多多癡癡呆呆的讀書畫面。
純屬想象的詩情畫意。有人寫讀書常常是這樣的:窗外月光如水,室內花香四溢;手捧一杯濃濃的咖啡,或者端坐于書桌前,或者佇立在窗臺旁,于是怎么樣怎么樣地愛讀書。想到這里,朵朵情不自禁地就笑了。她就想,這必然是一位官家小姐,要么就是一位富家公子,條件是相當的優越,不僅吃穿不愁,而且很會享受,其實欣賞良辰美景之時,人是無法靜下心來讀書的。既然靜心讀書,就無法欣賞美景;既然東張西望,而且又吃又喝,就不能真正讀書。這樣的讀書,真是妙不可言……
矯情造作的無病呻吟。春風細雨里,或者秋風蕭瑟時,主角往往是小資之類的女人或者男人。一般不可能是窮人,因為讀書人雖然大部分都很窮,但由于自尊心或者虛榮心的驅使,一般不會哭窮或者自爆家丑,所以總是把自己打扮成衣冠楚楚的紳士或者風姿綽約的小資,最不濟也要是個小家碧玉或者雞窩里飛出的金鳳凰,自視甚高,仿佛鶴立雞群。或者是花前月下,思古懷今;或者是玉樹臨風,吟風詠月;或者小徑徘徊,獨自嘆息;或者登高望遠,情思悠悠。雖然是對景傷情,卻也不可能真正的讀書。但不乏有人常常就把讀書與傷春悲秋混為一談,寫起來下筆千言,說起來頭頭是道,想起來好像還滔滔不絕。當然花前月下不僅能夠談情,也可以讀書。《紅樓夢》讀西廂那一段,多么富有詩意呀,但寶玉和黛玉可以如此,如今我們這些凡夫俗子,況且在工業化的社會里,柴米油鹽天天漲價不說,只是那些單位里的雞毛蒜皮、家庭中的吃穿住行就足以令人應接不暇,哪有大觀園里那種閑情逸致?讀書能夠不為功利,就算是一種高人境界了,哪里還有閑桂花落、靜等梅花開,或者春江花月夜、秋窗風雨夕,或者月下聞笛、踏雪尋梅那種空谷幽蘭一般的飄逸精神?即使你多愁善感,即使你情思綿綿,到何處尋找讀書的心情環境?難怪現如今多少人上網只讀圖,有圖有真相,既快捷又方便,何樂而不為呢?所以真正讀書的人少了,真正的思想家少了,倒是出現了不少“磚家”和“叫獸”,這些人對讀書實在是一種莫大的諷刺。縱然你有萬語千言,縱然你對書籍愛如珍寶,無奈世風如此,愛又如何?因為不是真正的讀書境界,也并非真正愛書之人,所以筆底下寫出的文字也是虛浮矯情、無病呻吟,丫鬟硬充小姐,沒有大家風范。
盛名之下其實難以名副其實。那些“比天大,比海深”的題目之下往往不過是一線天或者一滴水而已。一看題目嚇一跳,滿懷好奇一讀,感覺像泄氣的皮球,不是華而不實,就是淡而無味,而且仿佛是防空洞里住了一只老鼠,或者是房梁上蹲著一只麻雀,雖有其名,卻無其實,徒有虛名,沒有內涵,既無法感動自己,更無法感動讀者。試想,你費時費力,絞盡腦汁,好不容易寫了一篇自己覺得還洋洋得意的文章,沒有人正眼看一眼,咱心里啥滋味嘛!
故作深沉其實十分膚淺。也許是不由自主,也許是得意忘形吧,時不時有就王婆賣瓜地說自己多么愛書,讀了多少書,似乎滿肚子都是書,滿腦子裝滿了智慧,不僅滿腹經綸,而且可以指點江山似的。于是在很多關于讀書的文章里,就故作高人之語,常常是警世名言開頭,驚人雷語結尾,更有那些喜歡引經據典的,總是照抄一連串的唐詩宋詞元曲,管它與文章主題結合是否緊密,只要有些關系,就信手拈來,似乎言之鑿鑿,其實信之無據;貌似峨冠博帶,其實寒酸無比;看上去博大精深,細想想淺薄無知。推人及己,其實自己也常常犯此類毛病,只是烏鴉看不見自己黑,有時候指責別人其實也是在警示自己。
還有很多,朵朵懶得去想。但常常感到那些寫讀書感的人總是老生常談,而且言不由衷。好的文字總是文如其人、言為心聲。那些夸夸其談、沒有內涵的文章總是令人有一種隔靴撓癢、遲鈍麻木的感覺。讀后沒有什么印象,真的如過眼云煙,轉眼間煙消云散。其實文章乃是心靈相通的感受,如果你千人一面、千篇一律,而且總是幾句口號就是好人,幾句奉獻就是高大,似乎沒有壞人、沒有缺點,未免顯得過于夸張也過于淺薄了。我們生活的有血有肉有汗水有淚水的社會化,真的那么如真空純凈嗎?為什么《紅樓臺夢》洋洋百萬巨著讓人百讀不厭,而你寫的幾行小詩或者千字小文或者幾行短訊都讓人難以卒讀呢?朋友們,我們都有這樣那樣的缺點,我們需要努力。我認為文章的第一要義首先必須說真話,說心里話,有感而發,言為心聲。否則,即使是下筆千言,其實離題萬里;縱然是登報發刊甚至出書,回過頭細想,其實沒有多少刻骨銘心的東西。
夜已深沉,月光如銀。胡思亂想的朵朵隨手拿起一本書,翻開了卻蒙在臉上,這也不是讀書,只是讓書陪伴她進入夢鄉罷了。但愿在夢里,書香能夠浸潤每個人的心靈。(許佃來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