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孫延兵
小暑一過,蟬便開始陸續地登上了人間大舞臺,一展歌喉,為夏天而唱,為生命而歌,也為炎熱的夏天增添一份喜慶,更為人間留下一份美好的回憶。
我的童年是蘇北農村度過的,那里有廣袤的平原、縱橫交錯的河流、郁郁蔥蔥的樹木、綠油油的水稻田。每到盛夏來臨的時候,到處都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,到處也都是綿綿不斷的蟬聲。只是許多人不明白的是越是天熱的時候,蟬的叫聲越響越歡,仿佛是在不同的地點同時舉辦著一場盛大的演湊會,此起彼伏,連綿不斷。對于自小就習慣聽蟬聲的我們來說,非但不覺得是吵,還覺得是一種享受。若是哪一天叫聲突然沒了,心里總感覺是少了什么似的,懷疑夏天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溜走了。
捕蟬是我那貧乏童年時一件樂此不疲的事。不像兒子他們這些城里的小孩連拿個蟬都緊張得要命,抖抖索索的,仿佛蟬會咬上他們一口似的。
中午時分,我常和幾個精力旺盛的小伙伴拿著一根長長的竹竿,竹竿的頂端粘著事先洗好的面筋,提著一個方便袋去捕蟬。那時,到處都是蟬聲,不用走多遠便可以看到趴在樹上鳴叫的蟬。但比較密集的還是河邊那一棵棵已長了幾十年的柳樹上,樹不高,比較容易捕捉,也是我們常去的地方。人到那里,不需要特別的尋找,便可以看到一個個趴在樹上叫得正歡的蟬,然后拿著竹竿悄悄地往蟬的翅膀靠近,待快要接近的時候用力一按,便會將蟬牢牢地粘住。當然,這也需要一定的技術,簡單地說要“狠、準”。否則,盡管面筋碰到了蟬的翅膀,但位置不是很正,在蟬的拼命掙扎中也會徒勞無功,甚至還會把面筋從竹竿的頂端帶走,讓你下面無法繼續捕捉。對于已被粘牢的蟬,一定要快速地回收竹竿,取下蟬,及時折斷它的翅膀,放進方便袋里。盡管它還會在方便袋里來回地蹦跳掙扎,企圖改變自己的命運,但由于缺少了翅膀,即使放出去,也無論如何是逃不走了。
一個中午少說可以捕上幾十只,多的可以上百只。
捉回來的蟬或是在做飯時放進鍋爐膛里燒著吃,或是放在油鍋里炸著吃,味道都不錯。這也是那段貧困歲月里孩子們難得的美餐。
不過,有時捕多了,非但沒有得到母親的表揚,還會挨母親的批評。她認為適當捕捉點就可以了,不能肆意地捕捉。否則,會把蟬給捕絕了。自然,挨過批評的我“銳氣”也會減了不少,一連幾天也不再捕蟬了。
不過,我也總以為母親是“杞人憂天”罷了,憑著我們幾個小毛孩怎么可能會把蟬給捕絕了。誰知,若干年后,隨著我考學分配進城工作,從那越來越稀疏的蟬聲中似乎也驗證了母親的話,似乎多少年了也沒有再聽到童年時那震耳欲聾的蟬聲。
很多地方的人已不再像我們以前隨意地捕捉點,自己饞饞嘴吃算了,而是把蟬作為一種商品進行買賣,沒完沒了地捕捉,絲毫不考慮未來。一只蟬蛹一元錢左右,一只會飛的蟬五毛錢左右,更多的蟬蛹在尚未脫變成會飛的蟬就已成了人們的口中餐,更不要說怎么去繁殖后代了。
雖說自然界是物競天擇,適者生存,但與很多的動物相比,最貪心不足似乎便是自以為萬能的人。有時,為了一定的利益,甚至連基本的底線也放棄了。缺少敬畏之心,遲早會得到自然界的報復,這已是經過無數事例驗證過的真理。但也正是許多人這種事不關己短期思維的想法,導致了后來發生了許多本不該發生的事情,損失了不少財產,也弄丟了不少人的性命。究竟是聰明還是愚蠢,相信時間會給一個準確的答案。
蟬的生命其實是很短暫的,往往只是一個月左右的時間。但它在地下的時間卻是很長,短的需要幾年的時間,長的則需要十幾年。它的脫變也許只是為了解決兩個問題:一是生命的綻放;二是生命的延續。只是很遺憾的是,很多只蟬尚未脫變出來之前,就被人類或鳥類及其他動物給捕殺。有時,我也常會無端地猜測,這或許就是它在如此炎熱的夏天,依然能夠保持著高昂的姿態放聲歌唱的緣故。
生如夏花之絢爛,死如秋葉之靜美。這也許就是蟬一生真實的寫照。
夏天再炎熱,有著蟬聲陪伴,人也是幸福的。